颓鱼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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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咚生命中总共有过的交集只有两次,两次皆痛到刻骨铭心。


第一次很短暂,是在两人都只有十几岁时。蓝色是无辜受害意外被某组织销毁罪()证时顺手清理以至家破人亡的那家唯一活下来的小孩儿;啊咚是那个组织头目派去领着手下人顺手清理目击一家的下属。


其实那时的啊咚还比蓝色小一岁,却比蓝色镇定得多,十几岁的未成年没有开枪杀()人,却用枪管抵着蓝色额头命令还在发抖却固执挡在他倒在血泊中的家人与枪口之间的人让开。蓝色泪流满面咬着泛血的下唇不动,啊咚就拎着他的脖领把他硬生生拉起来踹到一边,示意手下人再补两枪。


与幼年离家出走颠沛流离加入组织效力的啊咚不同,蓝色曾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倘若没有这场意外发生,在那般优良家教与他本人的温和性情双重作用下他大概会成长为一个善良而正直的人。


横祸毁灭了泡沫般的幸福。


蓝色多年之后也没能忘记那日开枪的每一个人的样貌,印象最深的却是没有开枪的啊咚。


他记得他的肆意、轻慢、对无辜者理所当然地践踏、对生命毫不掩饰的不屑。


言语根本无法概述蓝色对啊咚的仇恨。


他浸润在仇恨中成长至羽翼丰满只用了十年,但那是再过十年也无法抿消的仇恨。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啊咚家门口,下班回家的啊咚被突袭的蓝色捂住嘴抵在自家门上,没有立刻认出对方褪去稚嫩的脸庞,却很快认出了那双与十年前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时蓝色已有了自己的势力和仰仗,而衰微的组织最后的残部也被他一网打尽,深埋心底十年的报仇心愿得以实现——除了啊咚。啊咚早在多年前,也就是蓝色所遭遇的那件事之后没几年就脱离了组织。


蓝色找到人们口中曾经那只年纪轻轻便精于世故,擅长辗转腾挪为己谋利的鸟儿时啊咚早没了当年的锋芒。他少年时也有股不驯的痞气,善人情却尤为冷漠,如今回归普通人生活多年,也都化为了常人的谦逊柔和。


最初发现蓝色想将自己关起来时啊咚还对当年的事心中有愧,想同蓝色沟通,因此没有立刻凭借自己的积累的人脉脱离。等他意识到蓝色只想报复根本不想与他谈论任何事时,他已经逃不掉了。


自由的鸟儿变为了笼中鸟。


蓝色对他的态度始终很恶劣。他和啊咚做()爱,没有任何顾及,也不用任何准备,时常弄得啊咚血流不止或昏迷才罢休。他们之间自然是没有感情的,更别提爱情,蓝色也没这方面的欲念,他的行为纯粹是对对方的凌辱,将啊咚当作发泄仇恨的工具。


这样的遭遇十年前的啊咚是肯定遭不住的,但现在的啊咚忍下了。时间令他改变了太多,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那颗善心。


因此,愧疚并非如今才有的感情。啊咚曾经便为那种不平的处理方式暗自不满,愧怍产生的理所当然,他也给出过自己的答案。当年的清除命令自然没有对蓝色网开一面,留下蓝色是啊咚擅作主张。


可以说,是啊咚救了蓝色一命。


也可以说,当年心慈手软为如今留下如此大患,他做作自受。


他们之间有着很深的误会,啊咚一直以为蓝色知道是自己救了他,还来找自己,证明自己做的在他眼中还是不够,不足以亡羊补牢替自己脱罪。


因此他从来没解释过。


但蓝色其实不知情,他以为啊咚才是执意要杀自己的人,因此抱有更深的恨意。


仇恨促使他的报复行为变本加厉。


啊咚时常眼神空洞,失神的视线不知落于何处,他问蓝色这样的惩罚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语气平静无波无澜,眼泪却无意识浸透了脏兮兮的枕套。


蓝色的家人从小教育他要做一个坚强隐忍的人,事实上蓝色也确实做到了。他前半辈子在外人面前流泪只有过一次,是少年时与啊咚的初遇;而如今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啊咚在自己面前流尽后半辈子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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